MIT科技评论：谷歌、亚马逊和科技巨头的气候声明存在问题

本文原标题为Google, Amazon and the problem with Big Tech’s climate claims

作者James Temple，能源高级编辑。专注于可再生能源和利用技术应对气候变化。曾担任 Verge 的高级主管、Recode 的副总编辑和《旧金山纪事报》的专栏作家。

近日，亚马逊宣称其购买的清洁电力足以满足其全球业务中所有办公室、数据中心、杂货店和仓库的能源需求，这比其可持续发展目标提前了七年。 

此前，谷歌曾承认，其人工智能业务不断飙升的能源需求导致其去年企业排放量增加了 13%，并且该公司已不再声称自己已经实现碳中和。

如果你从表面上理解这些声明，那么你会认为谷歌在清理气候污染的竞赛中步履蹒跚，而亚马逊却一路领先。 

不过，尽管两家公司在降低温室气体排放方面的做法都存在不足，但谷歌的做法现在可能更具说服力。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企业如何实现净零排放比实现速度更重要。一种新的思想流派正在兴起，它超越了企业气候行动的净零排放模式，认为企业应该专注于实现更广泛的气候影响，而不是试图平衡它们排放的每一吨二氧化碳。 

但要了解原因，我们首先来研究一下这两家科技巨头的方法有何不同，以及公司气候策略经常出现哪些错误。

01

不正当的激励

核心问题是，净零排放计划的成本和复杂性可能会产生不良激励，该计划要求企业削减或消除其供应链中的每一吨气候污染。企业可持续发展官员往往最终会寻求最快、最便宜的纸面污染清理方法，而不是在现实世界中减少排放的最可靠方法。 

这可能意味着购买廉价的碳信用额度来抵消其直接运营或供应商运营产生的持续污染，而不是承担更艰巨的任务，即从源头上削减这些排放。这些计划可能涉及向其他方付费种植树木、恢复沿海生态系统或改变农业实践，以减少排放或从空气中吸收二氧化碳。问题是，许多 研究和调查 报道表明，此类努力往往夸大了气候效益，有时甚至夸大得离谱。

净零目标还可以迫使企业购买所谓的可再生能源信用额（REC），这表面上支持额外生产可再生电力，但同样引发了人们对气候效益被夸大的担忧。

支持可再生能源证书的理由是，由于电网运营商依赖天然气、煤炭、太阳能、风能和其他能源，因此企业通常无法购买纯清洁电力来为其运营提供动力。但如果这些企业提供资金或需求迹象，从而促使开发商建设新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并生产出比他们原本会生产的更多的清洁电力，那么这些企业就可以声称这抵消了他们使用的电力产生的持续污染。

然而，专家们现阶段对 REC 的价值越来越不相信。

圣母大学副教授艾米丽·格鲁伯特 (Emily Grubert) 之前曾告诉我，在没有额外支持的情况下，清洁能源项目不会建成的说法越来越难以令人信服，因为这些设施可以轻松地在市场上竞争。如果一家公司购买此类信用额度不能带来减少大气排放的变化，它就无法平衡该公司持续的污染。 

02

“创造性会计”

就亚马逊而言，它既依赖碳信用额，又依赖可再生能源证书 (REC)。 

在其可持续发展报告中，该公司表示，通过提高能源效率、购买更多无碳电力、在其设施中建设可再生能源项目以及支持世界各地的此类项目，它实现了清洁电力目标并降低了排放。它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购买额外的环境属性（如可再生能源信用额度），以表明我们对运营所在电网中可再生能源的支持，这与我们签约项目的预期发电量一致。”

但是，当一家公司为其不直接使用的清洁能源付费时，无论是通过可再生能源证书还是通过项目建设前签订的购电协议，还会出现另一个问题：仅仅为世界某个时间点的可再生电力支付费用，与购买公司在特定时间和地点消耗的电量是不一样的。你可能听说过，太阳停止发光，风停止吹拂，尽管亚马逊的员工和运营部门在世界各地昼夜不停地工作。 

向太阳能发电场运营商支付一些额外的钱来生产原本要在中午生产的电力，并不能以任何有意义的方式逆转亚马逊配送中心或服务器场产生的排放，比如，它们在半夜从两个州外的天然气发电厂获取电力。 

亚马逊员工气候正义组织 (Amazon Employees for Climate Justice)上周发布报告称：“现实情况是，亚马逊的数据中心正在推高对化石燃料的需求。”该组织由一群一直在敦促亚马逊对气候变化采取更积极行动的员工组成。 

该组织表示，亚马逊的 REC 中有很大一部分并没有推动新项目的开发。它还强调，这些付款和项目通常不会在亚马逊消耗电力的同一地区和同一时间发电。

该员工团体估计，亚马逊美国公司 78% 的能源来自不可再生能源，并指责该公司使用“创造性会计”来声称其已实现清洁电力目标。

值得赞扬的是，亚马逊正在投资数十亿美元用于可再生能源，为其送货车队提供电气化，并在减少废物和排放方面取得了切实进展。此外，它还游说美国立法者简化电力传输项目的审批程序，资助更可靠的碳去除方式，并努力实现电力来源的多样化。该公司还坚称，它对其支持的碳补偿类型非常谨慎和有选择性，只投资于“额外的、可量化的、真实的、永久的和对社会有益的”项目。

“亚马逊致力于让电网更清洁、更可靠，”该公司在回应《麻省理工科技评论》的询问时表示。“排放优先的方法是利用企业清洁能源采购来帮助全球电网脱碳的最快、最具成本效益和可扩展的方式。这包括在仍然严重依赖化石燃料为电网供电的地区和国家采购可再生能源，以及能源项目对碳减排影响最大的地区和国家采购可再生能源。”

该公司采用了所谓的“碳匹配”方法（在此处进一步阐述），强调希望确保通过投资可再生能源减少的排放量等于或超过其持续产生的排放量。 

但普林斯顿大学研究人员最近领导的一项研究发现，碳匹配对长期电力系统排放的“影响微乎其微”，因为它很少有助于建设项目或生产清洁能源，而这些事情本来就不会发生。

“它的核心是一种抵消计划，”这项研究的作者，普林斯顿大学能源系统研究员威尔逊·里克斯（Wilson Ricks）在谈到该方法时说道，但他没有具体评论亚马逊。 

（研究指出，Meta、Salesforce 和通用汽车也采用了这种模式。）

问题在于，如果一家公司并没有直接、甚至可能没有完全依靠清洁电力运行，那么声称它实际上完全依靠清洁电力运行会消除其真正完成这项工作的压力。 

03

放弃碳中和主张

多年来， 谷歌也曾提出过一些令人质疑的气候主张，而且随着其用于人工智能的能源激增，谷歌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挑战。

但根据其最近的可持续发展报告，该公司正努力以更合理的方式来解决其电力消耗问题，而且现在似乎正在采取一些显著的纠正措施。 

谷歌表示，它不再购买旨在防止排放的碳信用额。通过这一变化，它也放弃了几年前已在运营中实现碳中和的说法。

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告诉《麻省理工科技评论》 ， “我们不再逐年采购碳减排额度来补偿我们每年的运营排放量。相反，我们专注于加速一系列碳解决方案和合作伙伴关系，这将有助于我们努力实现净零排放目标，同时帮助开发更广泛的解决方案来缓解气候变化。”

值得注意的是，这包括资助开发更昂贵但可能更可靠的方法，通过直接空气捕获机或其他方法将温室气体从大气中去除。该公司承诺向Frontier提供 2 亿美元，旨在提前支付初创公司最终将吸收和储存的 10 亿吨二氧化碳的费用。 

这些承诺可能不允许该公司对自己目前的排放量做出任何断言，而且它资助的一些早期方法可能根本行不通。但人们希望这些投资能够帮助建立碳去除行业，研究发现，碳去除行业可能对未来几十年控制全球变暖至关重要。 

04

全天候清洁能源

此外，多年来，谷歌一直致力于在其运营区域和每小时用电中购买或以其他方式支持清洁能源的产生——这种越来越流行的方法被称为全天候无碳能源。

其理念是，这将刺激电网运营商日益需要的东西得到更大发展：全天候运行的无碳能源形式（通常称为“稳定发电”），以满足企业每小时的实际能源需求。这些能源包括地热发电厂、核反应堆、水力发电厂等。

目前已有 150 多个组织和政府签署了《全天候无碳能源协议》，承诺确保清洁电力购买量与每小时消耗量相匹配。其中包括谷歌、微软、SAP 和 Rivian。

普林斯顿大学的研究指出，按小时匹配比其他方法更昂贵，但它发现，它可以推动“系统级二氧化碳排放量大幅减少”，同时“激励先进的清洁能源发电和长时储能技术，而这些技术原本不会在市场上流行起来。”

以谷歌为例，追求全天候匹配促使该公司在其运营地区支持更多可再生能源项目，并投资更多能源储存项目。该公司还与能够全天候提供无碳电力的发电厂签订了购买协议。其中包括与增强型地热初创公司Fervo Energy达成的几项交易。

该公司表示，其目标是到 2030 年实现其整个供应链的净零排放，所有电力使用都与其运营的每个电网的清洁能源每小时同步。

05

耗能巨大的人工智能

这又让我们重新面临日益严重的人工智能能源消耗问题。

研究计算能源需求的独立研究员乔纳森·库米 (Jonathan Koomey)认为，对人工智能用电量增加的抗议有些言过其实。他指出，人工智能仅占信息技术整体能源消耗的一小部分，而信息技术产生的排放量约占全球排放量的1.4% 。

但谷歌、亚马逊等大型数据中心公司需要做出重大改变，以确保他们在实现气候目标的同时，保持领先地位，应对人工智能驱动的能源使用增长。

他说，他们必须提高整体能源效率，采购更多清洁能源，并利用其作为主要雇主的影响力推动公用事业公司在其运营地区增加无碳发电。但明确的重点必须是直接减少企业气候污染，而不是在 REC 和抵消方面胡闹。

“减少排放，就是这样，”库米说。“我们需要的是实际、真正、有意义的减排，而不是围绕那些效果不甚明确的信用额度进行交易。”

谷歌表示，其人工智能足迹已取得进展，同时强调其正在利用人工智能寻找降低各行业气候污染的方法。这些努力包括Tapestry等项目，这是该公司 X“登月工厂”内的一个项目，旨在创建更高效、更可靠的电网，以及与谷歌研究部门的合作，以确定产生更少吸热卷云的航空航线。 

该公司在报告中表示：“人工智能在推动气候行动方面具有巨大潜力。”

06

贡献模式

谷歌和亚马逊的对比方法让人想起今年 1 月一组碳市场研究人员在一篇论文中提出的一个有启发性的假设。他们指出，一家公司可以做艰苦而昂贵的工作，直接消除几乎每一吨的排放，而另一家公司只需购买廉价的补偿，据称就可以解决自己的所有排放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家公司会为气候做出更多实际贡献，但只有后者才能说它已经实现了净零排放目标。

鉴于这些挑战以及驱使企业走向廉价抵消的不良激励，作者开始主张一种不同的方法，即“贡献模式”。

和库米等人一样，他们强调企业应该将大部分资金和精力用于直接减少排放。但他们坚称，企业应该采用新的方式来处理剩余污染（因为剩余污染发生在其直接运营之外，或者因为目前还没有负担得起的零排放替代品）。

剑桥大学研究学者利比·布兰查德 (Libby Blanchard) 表示，公司不必试图抵消每一吨持续排放，而是可以选择一定比例的收入或为这些排放设定合理的碳价，然后将所有资金用于实现资金可以买到的最大气候效益。（她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芭芭拉·哈亚 (Barbara Haya) 和犹他大学的比尔·安德雷格 (Bill Anderegg) 共同撰写了有关贡献模型的论文。）

这可能意味着要资助管理良好的林业项目，帮助捕获二氧化碳、保护生物多样性、改善空气和水质。这可能意味着要支持减缓全球变暖仍需的技术的研发，并努力扩大这些技术的规模，谷歌似乎正在这样做。或者，这甚至可能意味着要游说制定更严格的气候法，因为很少有东西能像公共政策那样迅速推动变革。 

但关键的区别在于，该公司不能声称这些行动抵消了每一吨剩余的排放，只能说它采取了真正的、负责任的措施来“为”解决气候变化问题做出“贡献”。

布兰查德表示，希望这种方法能让企业专注于其资助项目的质量，而不是购买的廉价补偿的数量。

她说，这可以“用竞相向上取代竞相向下”。

与任何以营利为目的、雇用精明的会计师和律师的公司所采用的方法一样，在缺乏适当的保障和监督的情况下，肯定会有滥用这种方法的方法。

许多公司可能会拒绝采用它，因为他们无法声称已经实现净零排放，而这已成为企业气候行动的事实标准。

但布兰查德表示，有一个明显的动机让他们放弃这个目标。

“他们被起诉或被指控‘漂绿’的风险要小得多，”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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